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擔保人

剛剛下了一場雪,雪大部分還沒有融化,我站在辦公室窗前觀望著外面雪霽天晴後迷人的雪景,突然走廊上傳來陌生人大聲叫我的聲音,他們在向另一間辦公室的領導打聽我是不是在這棟樓裡。

    我走出去,兩個中年男子正從領導辦公室出來,一個我認識,是單位一名同事的內侄,多年前通過我那位同事請我做他的貸款擔保人,打過一次交道,但此後再也沒有謀面,也沒有通過電話。另一位身著咖啡色皮夾克,我不認識。同事的內侄走過來,指了指那位陌生人對我說,這是信用社黃主任。我沖那位黃主任點了點頭。黃主任從包裡拿出一張表格讓我簽字。

    之前那位同事已經把我的身份證拿去複印,繼續為做他內侄的貸款擔保人。這麼多年,都是我這位同事拿我身份證去貸款,也不要我去簽字,我從來也沒有過問貸款的金額,貸款做什麼用等事宜,幾乎把這事給忘記了,也習以為常了,每年到年底例行公事一樣地把身份證交給他。所以,當那位黃主任拿出委託書和筆讓我簽字,我並沒有猶豫。在我俯身簽字的時候,黃主任說,這個字不是那麼好簽的,簽了,你要負責的。我以為這只是職業說辭,點了點頭,表示認可和理解。

    過了幾天,那位同事又找到我,向我索要資格證和房產證,說,現在貸款手續複雜了,還要房產證和資格證。我答應第二天上班把這些東西帶給他。到第二天,單位有了別的事情,我沒去辦公室,把這事給耽擱下了。那天中午,幾個同事和幾位老師午後一邊曬太陽一邊聊天,一個老師說,他們中學一個老師跑了。我們吃驚地說,怎麼跑了,犯了錯誤,還是干了見不得人的事。他表情痛苦地說,為人擔保貸款,貸款人跑了,現在法院起訴他,他還不起就跑了。我一下子緊張起來,就說了我這麼多年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擔保的事,他們異口同聲地譴責我沒腦子,說,這個人的底細你知道多少,他經營什麼項目,你都不知道,就為人家擔保。我越想越感到害怕,坐立不安,就去信用社找到了那個黃主任,黃主任說,你們什麼關係?我說,什麼關係也沒有,可以說是素不相識。黃主任皺起了眉頭,說,那你怎麼做了他的擔保人?而且這麼多年都是你在為他擔保。我就說了事情的經過。黃主任說,你到底願不願意為他擔保?我說,我不願意。想到那個傢伙,我就打不起精神,我說,這麼多年,我為他擔保,除了第一次他開車來我家接我去簽字,後來再也沒有照過一次面,從來也沒有聽到他對我說過一聲謝謝,就連一個電話也沒有接到過。黃主任笑了,說,那天我已經提醒你了,只是你沒有留意。我向黃主任打聽貸款人的情況,他笑了笑,說,你那位同事沒有跟你說?我說,我只認為是同事,從來沒有問,同事總不至於害我吧。黃主任說,萬一貸款人破產,法院只找你擔保人,到那時候,你必須承擔一切後果。

    幾經打聽,很多人都知道,那個傢伙經營的休閒娛樂中心只是為了土地徵收,而現在他的夢想基本上已成泡影。朋友和同事眾口一詞地對我說,他們從來不做別人的擔保人,借錢可以,擔保沒門。想想也是,我與那個人非親非故,竟然做了他這麼多年的擔保人,竟然從來沒有聽他對我說一聲謝謝,簡直沒有道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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